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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唇角下,偏生带了混不吝的痞意。
明明分别时一切都还是好好的,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。
她小步朝前走,因为出门时太急,没来得及换鞋子。
此刻光裸着脚踝,曝在寒冷的冬雪里。小路上铺着厚厚的雪,踩上去发出厚实的闷响声。那些细细软软铺着的雪花陷进她的棉质拖鞋里,本就冻得麻木的脚底此刻更显冰冷,可她像是毫无察觉。
岑溪清晰地看见了周倦落过来目光,脚趾不自觉地抓弄。只是已经冻得僵硬起来,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换鞋了。
她顿在原地,看着他迈开腿朝自己走了过来。
岑溪注意到周倦眉眼间的疲惫,以及那一身怎么也忽略不掉的烟草味。
像是不要命了。
“少抽点烟,对身体不好。”她踌躇着开口,“你嘴角的伤口是怎么弄的?”
周倦看着她,敷衍地应了一声,却没有回答她的后半句话。唇角扯出一抹笑,“为什么把我删了?”
她垂下眼皮,似乎是在困惑他说的话。
漫长的等待中,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。
她想起了周倦问她的话,可是却不知作何解答。为什么删了,因为她发现他对自己说的都是骗自己的。
删了,只是不想自己再受骗了。
你看,三年过去了,他才发现。究竟是有多不在意她,不在意这份感情啊。
心里是这样想的,却没说出来。眼眶酸涩,像是有什么东西就要掉落。她安静地垂下脑袋,鞋尖轻轻戳着雪堆,却是自嘲地笑了笑。
周倦就这么静静等着她的回答。
随着时间的流逝,身旁的那棵油松因为承载了过重的雪,啪嗒一声,一簇油松上的雪砸落在地,铺开一片雪雾。
至此,周倦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,他也没恼。唇角挂着笑意看向她,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。
“岑溪。”
她听见他喊自己,抬起眼睛望过去。
“你哭什么。”他眯着眼睛,看起来凌厉又痞气,嘴里缓缓吐出一口烟圈,漫不经心道,“你说的好聚好散,我成全你。”
她怔愣在原地,那颗盈在眼眶的水珠就这么砸在雪地里。砸出一个窟窿,纯白的雪花变成透明的结晶块。
很快,一阵风落过,看不见了,又恢复成最初的样子。
她看见周倦的眼底没了笑意,看过来时带着冷漠的森然,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。
原来不喜欢一个人时,好聚好散是真的好聚好散了。
岑溪紧紧扣着手中攥得生疼的雨伞,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。细瘦的身子裹在笨重的羽绒服下,显得无助又可怜。
似乎这风的力道再大一点,便能将她掀倒在地。
细瘦修长的手指用力攒在一起,因为用力,指骨泛起青白色。
她其实心里面早有了答案,可当听见他亲口答应的时候,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攥住了,难以呼吸,又疼得厉害。
可明明是她先提起的,为什么会觉得好难过啊。
她真是可笑,面上却还是要装作什么都没有。
她能注意到他的眼睛紧紧盯在自己的面孔上,试图看出什么。
最终,周倦嗤笑一声,手指中夹着的那根烟就这么慢慢地燃尽。他走上前,给她把领口的拉链往上扯了扯,嗓音被烟浸染得嘶哑低醇,“早点回去吧。”
岑溪唇角僵硬地扯过一抹弧度,低着头应了一声,“嗯。”
什么时候她学会了伪装,她也不知道。
手脚麻木又冰冷,可就是手里的伞却攥出了温度。良久,她将伞递过去,“下雪了。”
他没接,伞就这么砸进雪地,扑了一大片细软的雪花。
心下的那点柔软,终究还是被他的话给冷掉了。
自作多情,狼狈的总是自己。
她看着周倦黑色的皮鞋一步一步碾在沾雪的枯枝上,萧瑟的寒意将他的面孔镀上一层冷意。寒风拼命往他那件单薄的白色衬衣里灌,背影消瘦清隽。
肩头是止不住的落雪,脚底是那柄他不要的黑色雨伞。
岑溪僵硬地弯下腰,手指紧紧扣在雪地里,干净的指缝中垢着污浊的泥土。那些蓬松绵软的雪花在她的指缝间被攒成一坨厚实的雪块,最终于指缝中掉落,又砸在雪地里。
周而复始。
眼睛里止不住的涩意终于涌了出来,热泪碰上干冷的寒风,很快就成了一块水痕,凝固在脸颊上。
她将脸颊埋进自己冻得通红的掌心中,终于哭得不能自己。
雪还在下,皑皑天地中,再只有她一人了。
她想,这次是真的结束了。